一位北师大博士写的《如果你购买了一本书，如何在北京师范大学报销？》，最近比较热。里面写的内容，我相信所有了解体系的人，看了都会心一笑。

直接说他的结论吧，在这次报销中，虽然有电子报销系统，但：此次报销，我总共打印了90页的各种单据，其中1905.97元的图书消耗掉了大约70页的纸张。

(相关资料图)

因为需要各种签字，各种证明，各种.....赵老师还提到：

我从来不申请任何课题，不管是自科、社科或者北京市的课题。在过去的一年里，因为某个国家单位委托我做一个关于“专精特新”企业方面的顾问工作，所以，不得不接了一个横向课题。从合同审批（去年6月份）到资金入账（前几天才完成入账的所有流程），前前后后折腾了8个月左右的时间。

对于我这个根本不关心各种基金申请、职称评审、财务报销流程的人来说，我就像一个大傻瓜一样，一个大白鼠一样，穿梭于各种迷宫一样的制度流程之中，忍受着各种爱答不理的脸色。至少有5次，我忍无可忍，在电话里，或者现场，情绪崩溃，破口大骂。

在一个很多教授的群里，大家讨论很热烈，每个人都觉得麻烦，但有的老师，认为是不想花钱故意搞的繁琐。

其实不是，花钱不花钱的，领导无所谓，又不是花他家钱，都有预算的，不想花直接不造预算完事了。

然后我拿这个考题，去考家里小朋友，她更近一步，说这是上面为了卸责。毕竟现在回头看啊，审计的都很多，把流程弄繁琐，让签字的人多一点可以帮忙卸责。

而且做这些流程和系统，又不要决策者负担成本，何乐不为？

这个回答要比上面不想花钱的距离根本更近，但还不够。

最底层逻辑的原因是：默认每个买书的老师，也就是报销人，他们都是潜在的贪污犯，诈骗犯，骗子。

你只有这样默认，才能解释为什么监管措施越来越细致，繁琐，而默认别人是贪污犯诈骗犯骗子的人为啥会这样想呢，因为他们默认自己也是。他们照照镜子，就知道自己是什么货，于是看所有人，也是如此。因此，监管的成本，不断的提升，提升，再提升。

下面开始掉书袋。

拿过诺贝尔经济学奖的科斯，发现了一个定律被命名为科斯定律。

斯蒂格勒在1966年《价格理论》第三版中，首先把科斯在《社会成本问题》中表述的核心思想概括为“科斯定理”。科斯本人从未将定理写成文字，而其他人如果试图将科斯定理写成文字，则无法避免表达偏差。

关于科斯定理，比较流行的说法是：只要财产权是明确的，并且交易成本为零或者很小，那么，无论在开始时将财产权赋予谁，市场均衡的最终结果都是有效率的，实现资源配置的帕累托最优。

看到没有，要达到资源配置的帕累托最优需要两个条件，一是产权明晰，二是交易成本很低。

第一个暂且不言，本文就聊第二个，交易成本的问题。

你看上面，报销一千多的图书发票，交易成本高到什么地步了？几乎已经是承担者的极限，虽然打印纸张的成本无需赵博士出，但时间成本，情绪成本是要赵博士自己出的。

赵博士都不太申请各种课题，也有五次情绪失控破口大骂。

好了，那么这么高的交易成本下，合作只能在低水平上运行，这些合作的模式，基本都是包工头模式，包工头模式下，任何高级东西都无法实现。

那么低级模式下的极限是什么呢？最极端的低级模式，我举个例子您就明白了，那就是监狱工厂。下面是美帝电影肖申克的救赎，囚犯们也是要劳动干活的。

监狱工厂里的监狱长和囚犯之间的关系，就是完全没有信任，在监狱长的眼里，囚犯就是一群人渣，骗子，杀人犯，贪污犯，小偷，妓女。为了让他们老老实实干活不乱说乱动，必须用狱卒来对他们进行严厉管制。

监狱工厂有时候是有相当大的优势的，因为囚犯干活无需付市场化工资，给点热量高的食物，给点啤酒喝喝就足够了。

but，你告诉我，鲨鱼堡（肖申克救赎里的监狱名）里，有可能诞生高级合作吗？有可能搞出什么了不起的创新模式吗？

完全没有可能，对不对？也就是说，即使囚犯们在最严厉的管制努力干活，他们的极限也就是把粗活的产量升上去，质量搞好点，仅此而已了。

别的，都想多了。而且一有机会，囚犯就跑了。

不解决信任问题，极限就这么高了。

（完）